江橋回了一個笑臉——“周圍有人嗎？”

老祖宗拿著手機轉身出了洗手間, 找到一個沒人的樓梯間推門進去，給江橋撥了過去。

電話一接通，某導演聲音裏的笑意隔著屏幕都要溢出來了，“你忙完啦？”

老祖宗看著窗外黑咕隆咚的，聽到江橋的聲音突然心情變得很好，嗯了一聲。

“想我了嗎？”

“還行吧，沒怎麽倒出時間來想你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某導演嘆口氣, 把電話拿遠，過了一會一個喘粗氣的聲音傳過來，光聽聲都能讓人想象到潮濕的口水。老祖宗頓時切換出嫌棄臉, 說道：“你把手機從小小修嘴邊拿開。”

那邊沒人回覆，只有狗子喘氣流口水的聲音。過了好半天，某導演才磨磨蹭蹭地拿回手機，懶洋洋道：“這回想沒想我？”

老祖宗不說話, 江橋難以置信道：“我連小小修都比不上了？”

“你倆半斤八兩，不要再相互嫌棄了。”唐修嘆口氣, 看著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。熟悉的面孔上笑容過於生動，竟讓他恍惚了一瞬。

“節目組裏有什麽好玩的人或事嗎？”

老祖宗回過神來，“有一些怪人怪事，我還在靜觀發展, 如果好玩就管一管，不好玩就算了。”

“萬年老祖宗的腔調啊。”江橋感慨一聲，“節目什麽時候錄完啊？我要不行了。”

唐修笑罵，“我今天上午才從家裏出來, 你晚上就不行了？”

“度秒如年。講真，後悔讓你參加這個節目。”

唐修嘆口氣，“讓參加也是你，後悔也是你。現在的小輩啊，人不大事不少，難管極了。”

江橋，“……”

一個電話打了足足半個多小時，唐修掛斷後看著屏幕上的32:49嚇了一跳，仔細一回憶好像也沒說任何有信息量的話，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聊了什麽。

老祖宗下意識打了個哆嗦，在心裏感慨自己越活越凡俗，這一世實在墮落得不像話。

洗手間裏已經空了，唐修快手快腳收拾完回到宿舍。推開門，大燈已經關閉，李瑞明仰躺在床上做腹部訓練，張思庭床上有亮，唐修湊過去一看，中午拿來看視頻的那個MP4屏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，竟然是一本電子書。

書名：《脫穎而出的哲學》

唐修忍不住想笑，低聲道：“你很閑？看這種書。”

張思庭嚇了一跳，猛一回頭後嗨了一聲，捋捋胸脯，“前輩你嚇死我了。我這不手機讓節目組收了，實在沒有幹的麽。前輩平時上床後都做什麽？”

唐修頓了下，他滿腦子竟然都是不可描述的東西。

黑暗中，老祖宗被自己氣得臉色有些難看，他咳嗽了一聲，說道：“睡覺啊，還能幹什麽？”

“哦，也對，前輩生活一定很克己。”

唐修頓了頓，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。他實在不忍心告訴自己的小迷弟其實愛豆的生活並不克己，自從招惹上對門那家夥，他的凡人欲越來越膨脹了。

“今天訓練怎麽樣？”

“不怎麽樣啊，我們組人心不齊，爭一個主舞位爭得面紅耳赤。”

老祖宗腦海裏突然想到李瑞明，李瑞明很明顯從一開始就想做主舞，所幸隊伍裏其他人本來就不想搶，不然應付這些人的爭鬥也實在讓人頭疼。

唐修嘆了口氣，“最後誰當上了？”

張思庭撓撓後腦勺，“我。很扯吧？大家誰都不服誰，最後把這個位置給唯一沒有參與競選的我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老祖宗沈默了幾秒鐘，拍拍張思庭的肩膀，“傻人有傻福，睡吧。”

“好哦前輩，晚安前輩。”

唐修跳上床，被子有些薄，夜晚的寒氣讓人很難迅速入睡。老祖宗翻了個身，餘光瞟見一束光閃過。他無聲地擡起頭，那縷光應該是從王致被窩裏傳出來的。那家夥也藏了手機，但是敢在宿舍關了燈後拿出來用，膽子還是不小。

過了幾秒鐘，王致床上忽然傳來一聲吸鼻子的聲音，幾秒鐘後，又是一聲。

床下運動著的李瑞明停了下來，張思庭也收起了電子書，猶豫了一下，低聲道：“阿致，你……還好吧？”

王致呼啦一下把被子揚起來蓋過了腦袋，幾秒鐘後，被子底下傳來悶悶的聲音。

“沒事，大家睡吧。”

張思庭舔舔嘴唇，“那個，你別太難受了，初考評四分之一的通過率，過與不過都是玄學，而且你今天應該是邊緣線淘汰的，下一場肯定能上來啊。”

宿舍裏一片靜謐，唐修和李瑞明都沒有說話，過了一會，王致嗯了一聲，“我知道，大家快點休息吧，明天還要訓練。”

“那——你有事叫我們啊。”

“嗯。”

張思庭躺回到床上，唐修也重新躺下了。下鋪的李瑞明很快就又開始卷腹，節奏和呼吸跟剛才比沒有任何變化，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。

老祖宗看著墻壁心想，李瑞明作為一個過來人，圈子裏浸泡太久，應該已經沒那麽天真熱血了。面對後輩碰壁失意，他大概也清楚，安慰再多都於事無補吧。

王致還在時不時抽泣一聲，唐修正想著，下鋪的動作突然停下了，李瑞明忍無可忍似地罵了一句，猛地一下坐起來，床板嘎吱一聲。

張思庭緩緩放下MP4，謹慎地看過來。

李瑞明坐在床上看著王致那邊，“你，把被子拿下來。”

那坨東西拱了拱，王致沒有動。

“被子拿下來！”

這聲暴喝把張思庭嚇得不行了，連忙打圓場道：“前輩，這是怎麽了啊？您怎麽突然……”

李瑞明根本沒有耐心聽張思庭扯這些沒用的，他突然從床上蹦了起來，光著腳大步走到宿舍門口一巴掌拍開頂燈，走過去使勁拽了兩下，把王致的被子扔了出去。

突然的強光刺激下，就連唐修都瞇了瞇眼睛。王致紅腫著眼睛坐在床上，穿著背心褲衩，十足就是一個半大孩子。

“你幹什麽？你有毒吧？！”

李瑞明一把捏起王致的下巴，“大半夜的不睡覺，抽抽嗒嗒幹什麽？踏進這個圈子裏一點抗挫折能力都沒有，一輪沒出位就躲起來哭，你有實力嗎你？知道外面的人怎麽說嗎，說你廢物一個，花錢找關系進了太娛，結果還是爛泥扶不上墻！”

“我他媽不是！”王致突然爆發，一把把李瑞明掄開了。他身高比李瑞明矮了半個頭，走路也娘們唧唧的，卻沒想到爆發力這麽驚人。李瑞明被嚇了一跳，暴怒和羞恥頓時奪走了他的理智，他擼起袖子就要沖上去幹架。

架勢不對，按照李瑞明的體格，估計能打死兩個半王致。唐修立刻從床上跳下來要上去拉架，然而李瑞明才剛剛到王致面前，還沒出拳，王致已經靈活地彎腰躲過，一把捏住了他手肘，輕松一扭就卸去了李瑞明的力氣。

張思庭震驚道：“你小子原來深藏不露。”

王致沒說話，他的喉嚨裏像是裝了個舊風箱，粗氣喘得肺都疼。他把李瑞明壓在地上，非常不雅觀地單膝跪在人家屁股上，怒道：“告訴你，我是找關系進的太娛，但我有實力！你下午考評時根本就和我不在一個組，沒看見就少亂講話！別以為你是出道藝人就可以為所欲為，不靠關系老子照樣分分鐘廢了你！”

屋子裏安靜得不像話，就只有兩個人粗重錯亂的喘息聲。唐修站在床邊沒有動，眼看著白天還前輩後輩恭敬友愛的兩個人轉眼間已經打了起來。

過了好半天，王致松了手，咚地一聲把自己砸回床上，喊道：“睡覺！”

李瑞明從地上爬起來，喘了兩口氣，很沒面子地指著床，“你有病！等回了公司，我打壓不死你。”

王致沒再搭腔，翻個身背對著眾人作勢要睡了。李瑞明罵罵咧咧去關了燈，也回到了床上。

過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，老祖宗聽著對床和下鋪的呼吸聲都平靜了下來。斜下鋪又有了亮，王致那家夥又在被窩裏看手機。

老祖宗無聲地下床，走到王致床前，戳了戳被子鼓出來的部分。

“……？”王致掀開被子，一臉震驚地看著唐修。

老祖宗聲音很低，淡淡道：“你知不知道，我們的被子很薄的，根本壓不住手機光。”

“……”

王致低頭看了一眼手機，有些傻氣地縮回到被子裏觀察了一下，隔著被子屏幕上的白光依舊很明顯，他有些嫌棄地推了推被，把手機按滅了。

黑暗中，兩人大眼瞪小眼。王致不知道該怎麽說話，偽裝了一天的小白兔，結果爆發了，現在畢恭畢敬叫一聲前輩太假，但要是不恭敬……招惹他的又不是唐修，唐修怪委屈的。

兩人僵持了差不多有一分鐘，老祖宗先嘆了口氣，拍拍他露在外面的白花花的肩膀，低聲道：“跟我出來。”

王致也不知道自己半夜三更跟人家去幹什麽，他只知道唐修不是善茬，招惹不起，於是稀裏糊塗地就跟著出去了。

走廊裏黑咕隆咚的，王致跟在唐修身後，想要伸手去開燈，然而手剛舉起來，前面那個男人就像是後腦勺長眼睛了一眼，沈聲道：“別開燈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

唐修把人帶到樓梯間，上下都看了沒有人，才開了燈。

“轉過去，背心撩起來。”

“啊？”王致嚇得貼在門上，“前輩，你，你要幹什麽？”

唐修平靜地看著他，“剛才你出手，暴露了。”

王致聞言神色凝固在臉上，他下意識伸手扶了下自己的腰，遲疑著。

唐修微微皺眉，“別磨蹭，轉過去衣服撩起來，快。”

王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犯什麽怵，他顫栗了一會，而後緩緩轉了過去，撩起了自己的背心。

他的皮膚很光滑，看不出任何傷痕。唐修走上去伸手按住靠近尾椎骨的一個穴位，王致立刻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，下意識就要掙紮。

然而唐修已經伸手把他按在了墻上，喝道：“別動！”

老祖宗擡起手指，就在方才他按過的地方，原本無暇的皮膚上竟然逐漸滲出一塊紫紅色的瘀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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